(一) 四月,草长莺飞,落花心醉的季节,我踏上这块厚重的土地,虽然已不是禹定九州,逐鹿中原的年代了,但对中州河南依旧是念念不忘,因为这块土地与我们的民族有太深的渊源,在这里五千年的历史任凭我们翻阅,在仰韶,二里头遗址可以寻觅先人的足迹,在白马寺,少林寺可以探寻到宗教信仰的奥秘,在开封,洛阳可以凭吊千年帝都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开封,这座七朝古都,穿过千年时空我能找到你吗? (二) 走进开封老城,在踏入大梁门的一刹那,望着苍老破旧的古城墙,我不禁停止脚步,难道这就是:“琪树明霞五风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开封吗?一千年前这可是世界上最繁华的东京汴梁啊,护城河畔垂柳依依,城墙依旧,或许,时光荏苒,千年的繁华如过眼云烟,改变的只是朱颜,只是世道,只是人心,寒暑冷暖,宠辱兴衰,对它来说也许早已算不得什么了,唯有历史却苍凉而弥坚。 与长安相比,它缺少一些汉唐气势。与洛阳相比,它缺少了一些魏晋风度。但它曾经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呢,它曾经发出的每个声音可以令行华夏,它的繁华又有多少人为之向往,如今告诉我们只有那幅叫做“清明上河图”的画了,而画中所展现的让后人为之惊叹的繁华也仅仅是当时汴梁东郊的一部分。 开国之初,宋太祖赵匡胤就定下了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的祖宗家法,使之成为历史上最崇尚文教,科技发达,商业繁荣,言论自由,思想开放的时代,也是文化大放异彩的时代。四大发明中活版印刷和指南针针在这里发明,火药在军事上开始应用,更是文人辈出的年代,李煜,欧阳修,三苏,王安石,范仲淹,黄庭坚,李清照,柳永……无不与这城市留下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三) 我怀揣姜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在开封城里穿街走巷,但“东京梦华录”中所记载的繁华已如黄河之水一去不复返,“富丽甲天下”的东京汴梁都已覆灭在厚厚泥沙之下,古老的城墙用城搁城这种独特的言语告诉你这座城市的荣辱兴衰,这座城市的下面沉睡着战国时期的大梁城,唐朝的汴州城,北宋的东京城,明朝的开封城,又有那座城市象她这样命运多舛,历经战火,河患,屡废屡兴。而现在它将自已的一切都深深的埋藏起来了。 座落在北宋皇宫遗址上的龙亭大殿,巍峨耸立,金壁辉煌。导游说这是北宋的金銮殿遗址,其时不然,这是清朝时在明朝周王府的“煤山”上修筑起来的高台而已,而真正的北宋大殿在地下七米处,是当年朱元璋为破坏前朝龙脉而在金殿遗址上用铁柱深埋地下,上面用煤炭而堆之(煤霉同音)。如今的导游只会劝你坐在龙亭前面人造石礅上拍照和推销那些伪劣产品而已,而景点后面的故事她们是没兴致向你讲解的,谁有会问起发生在这里的“烛光斧影”之迷呢 想起了一句歌词稍微修改了一下:有一种爱叫古迹,有一种痛叫导游。 (四) 碧波荡漾的潘杨二湖依偎在龙亭两侧,开封老百姓都说杨湖清,潘湖浊,老百姓自古以来用的这种朴素的方式区别着历史上的忠良奸恶,而今却是潘湖不浊,杨湖不清了。潘杨两湖是明末李自成扒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形成的,而教科书上因某种原因说是明军开挖的。这是开封历史上最大的浩劫,然而历史的是非都随着北宋的皇宫,明朝的周王府的遗址都静静的沉入湖底,昔日皇家的威严,庄重都已随历史尘封。 我苦苦寻觅着历史的留下痕迹,开封府,天波杨府,包公祠这些用水泥钢筋堆砌起来的人造的景点不是我想要寻找的开封,在天波杨府看到竟然看到一群美女穿着满清后宫的服饰在拍照留影,老天,这可是大宋故都啊,朋友笑我这是何苦呢,是啊,随着清宫戏的泛滥,全国各地的景点何倘不是这样呢,不管是唐都的西安,还是宋京的开封。 (五) 中山路是开封城的主干道,在一千年前可是东京城的御道,虽遭七次水淹但这中轴线依旧没变,只是当年杨志卖刀的州桥已被黄河的泥沙深埋在地下,“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明月依旧,当年汴梁八景之一的“州桥明月”却已不复存在。 美景如此,何况美人乎,“骑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这样的日子让我无限向往,樊楼,当年的天下第一楼,名妓李师师曾在此宋徽宗相会,而宋江为让朝庭招安带着燕青曾来此见夜访李师师,樊楼可以重修,但芳踪已逝 ,登上樊楼,唯有那首“少年游”依稀记的当年的风流韵事: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可是少人行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双龙巷,卧龙街,赵氏兄弟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当初的龙兴故宅随着开封城的衰落以及朝代的更迭早已烟消云散,而有金匮玉盟之约的大相国寺却是几番兴衰,依旧是香火旺盛,它曾是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故宅,北齐文宣天宝元年一代枭雄高洋登基后驾游汴州,凭吊信陵君的故迹,深感公子高义,在原址上建寺记念, 遥起当年信陵君礼贤下士的谦逊作风和急人之困的义勇精神,以及朱亥,侯嬴等以死报知己的感人故事不禁使我感慨: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 (六) 在梁园旧址现上而建的禹王台公园上有一高台名曰“古吹台”,那是春秋时大音乐家师旷抚琴之地,在这里他创作了阳春,白雪之曲。 阳春白雪,千古知音。终于在盛唐这个伟大的年代,三位伟大的诗人在古吹台上相聚,古吹台又奏响了别样的阳春白雪。 李白,杜甫,高适这三个仕途失意顿落魄的流浪诗人在古吹台上摆酒临风推杯换盏之际诗兴勃发:“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写出了李白的潇洒与浪漫,“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道出了杜甫的沉郁与开阔,“暮天摇落伤怀抱,倚剑悲歌对秋草”这是高适的豪迈与苍凉。 盛筵难再,兰亭已矣。三位风格迥异却又心境相通的诗人聚会终成了古吹台的千古绝响。“一览极苍茫,旧苑高台同万古;两间容啸傲,青天明月此三人。” 三贤祠门口的楹联成为三贤祠永远的诉说。 (七) 北宋留下来的地上遗迹只有铁塔和繁塔了,没有百年的宫殿,只有千年的佛塔,铁塔历经地震,河患,战乱,岿然不动,屹立至今,站在下面仔细辩认着精美的琉璃砖雕塔身。佛像,飞天,麒麟,花卉等琉璃砖雕经过千年风雨依然是十分精美,在阳光照耀下彩色琉璃砖散出淡淡光晕,我无法想象在一千年前她刚建成时该是如何的精美绝伦,春光虽然明媚,望着眼前的景象却有些恍惚,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铁塔,我不禁有些目眩,风过云动“铁塔行云”的景致竟然奇迹般的重现。 从当地的民谣中隐约可知它当年的绝代风华:铁塔高,钱塔高,铁塔不及繁塔腰……苍老,寂寞的繁塔伫立在陇海铁路旁一片破落的民居之中,曾是开封地标建筑的它,却被认为王气大盛而遭腰斩,虽命运多舛但繁塔依旧伫立着,它见证了开封的沧桑巨变,经久不息的战火硝烟,悴不及防的黄河波涛,无情地摧毁了多少古迹?繁华的街市消失了,宽阔的河道淤塞了,高大的宫墙坍塌了,惟有繁塔历经天灾人祸,顽强地保留下了残破的身躯。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斩繁塔王气的朱元璋也未保住孙子朱允玟的皇位,而繁塔见证昔日的繁华,也见证曾经的苦难,它更象一位早已年迈的妇人,一切都尝试过了,经历过了,如今只要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慢慢品茗,在悠闲的谈笑中保持高雅的仪态,美人迟暮终究还是美人,繁塔依旧笑春风。 (八) 深夜,一个人坐在鼓楼夜市,熙攘的人群已经散去,寂寥的灯光,迷离的人影,一壶浊酒,朦胧的醉意中仿佛听到深巷的琵琶响起…… 只有在梦里能回到大宋,回到东京汴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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